作为一名道路交通领域专业人员，我在美国总是更多关注车与路的技术发展。经常，有纯粹的无人驾驶（Driverless）汽车行驶在我的车子的周围，或空无一人，或仅有乘客。那些无人驾驶都有正常的牌照，需要乘客在APP付费才能使用，车顶那标志性的“上帝视角”会让人们远远就知道那是一辆无人驾驶汽车。

　　以下是一些相关的无人驾驶汽车在美国的运营情况数据：

　　Waymo约800辆无人驾驶汽车，主要分布在旧金山、凤凰城、洛杉矶、奥斯汀和硅谷等城市，每周提供超过250,000次付费乘车服务。  

　　特斯拉（Tesla）则计划于今年6月在奥斯汀推出名为“Cybercab”的机器人出租车试点项目，目标是到2026年底在道路上部署数百万辆完全无人驾驶的特斯拉汽车。  

　　根据Statista和Insurance Institute for Highway Safety的数据，预计到2025年底，美国将有约210万-350万辆具备高度自动驾驶能力（SAE 4级或5级）的车辆投入运营，到2030年，这一数字可能增长至超过2000万辆。  

　　如此多的无人驾驶汽车在道路上商业化运营，最为关键的是，它们几乎没有依赖于所谓的车路协同系统，看不见道路沿线部署有车路协同设备，也就是说，每一辆无人驾驶汽车都是单车智能技术。这似乎可以验证并回答一个问题：无人驾驶的实现应该是单车智能，还是车路协同？很显然，单车智能技术、产品、服务均已经实现。

　　我们知道，在中国，近几年已经为实现自动驾驶大力推进车联网产业，甚至有政策和观点认为必须、唯有车路协同才能实现无人驾驶，以至于在高速公路和城市道路建设了一大批车路协同示范道路。无论是否有无人驾驶汽车在运营，数百上千亿的巨额总投资已经用在了车路协同和车联网工程上。为此，道路交通建设、设计、管理者们日复一日的做研究，做实验，发论文，建平台，以智慧交通、数字交通、车路协同的名义。

　　无论对错，无论成败，理应允许创新者们去探索和实践。但是，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单车智能技术的无人驾驶已经量产并在美国道路上商业化成功运营，那些车路协同技术的狂热者们是不是应该停歇停歇了？不得而知。同时也给中国的道路交通工程从业者们提出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智慧交通的技术路径和方向，路在何方？

　　首先，人工驾驶汽车仍将大量并长期存在。即使在美国，到了2030年无人驾驶汽车占比总汽车保有量也不过7%左右。根据电动汽车、燃油汽车、无人驾驶汽车的综合经济成本与效益竞争，人工驾驶汽车至少在数十年时间内不会退出市场。这可以给到我们的思考是，智慧交通的技术和产品，必须既要满足人工驾驶的需求，又要满足无人驾驶的需求。我本人在2023年首次提出“驾”路协同，而非车路协同，其意境就在于智慧交通的技术和产品要服务于驾驶人，不论是人在驾驶、还是模拟人的电脑系统在驾驶。

　　其次，智慧交通的技术和产品如何更加友好地服务于人工驾驶？自从导航系统诞生以来，最开始更多的驾驶人使用它轻而易举的找到目的地，然后它可以告诉驾驶人前方的道路是否有事件或拥堵，再然后它的运营商们告诉人们它可以让道路出行更智慧。而事实上，很多时候，道路交通的事故、拥堵、污染并没有因为导航系统的更多应用而减轻，反而会有时候因为它加剧了交通拥堵和污染。通信、网络、定位等技术下的导航系统真的不能够更好地解决交通拥堵问题吗？理应是可以的，只需要它能够真正服务于大众化交通出行。要么它是公益性质的，要么它是可以实现商业利益的。否则，它为什么要服务于大众化交通出行呢?它为什么要去更为复杂的让交通（车量）流与路网更为合理的匹配和分配呢？还有就是，道路上所有车辆都一定会或一定要去使用导航系统吗？如何去用数字化的标志标线信号设施补充应用呢？那些数字化标志标线信号设施应当可以全天候提供更好的人工视觉，还可以让导航系统从车端到路侧都有覆盖应用。

　　再者，无人驾驶车辆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智慧交通技术和产品？从街道上做派送的那些微缩版的小车，到载客的轿车，再到货物运输的卡车，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安全底线需求：0故障。要想达到0故障，无人驾驶车辆最大的挑战是恶劣天气、是通信系统、是网络系统，如果这些能够在无人驾驶车辆遇到挑战的关键时刻给到帮助和解决，那将是完美的。怎么办？这就需要道路沿线所建立的规则，那些规则的载体——标志标线信号设施等等，可通信、有网络、能够数字化数据接收和传输。一旦实现，无人驾驶车辆如虎添翼。

　　很多客观原因，中国在无人驾驶的单车智能技术方面一直落后于最初开发该技术的国家，为了赶上和超越，做了很多尝试，比如前文提到的大范围车路协同工程项目建设。从当前国际市场的无人驾驶商业化应用情况看，中国的单车智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花在车路协同技术上的钱也应当换道投资给单车智能，助力单车智能技术的早日实现。同时，要看到无人驾驶技术还有另一个平行赛道，那就是基于道路的智慧交通的技术和产品。我调研并考察过一些无人驾驶技术领先的国家，也有看到其它一些国家在智慧交通方面的科研努力，总体上，基于道路的智慧交通技术和产品，中国处于领先水平和地位。当然，我们还要加力加速度，保持领先，抢在无人驾驶汽车更多普及应用到来之前，能够合作，能够提供更为完整的解决方案与服务。